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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帝师》作者:来自远方 【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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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沁儿 发表于 2016-5-9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简介:
教师是份高尚的职业,帝师则是高危职业。
尤其当学生是某个爱玩的皇帝,陪读是锦衣卫指挥使,端茶倒水的是东、西两厂厂公,另有内阁三学士、六部尚书轮班旁听,一众御史言官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撸袖子“以礼服人”,压力当真是非同一般。
站在文华殿的讲台上,杨瓒无语望天,目光明媚而忧伤。
苍天在上,真心穿错了,求重穿!

发几章让大家先睹为快~

PS:【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说下载:
 楼主| 岑沁儿 发表于 2016-5-9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不一样的穿越
  
  明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二月,辛巳五更刚过,天尚未亮,神京城内已开始响起人声。
  更夫匆匆返家,路过城西福来楼前,踏过一夜残雪,留下两排清晰的脚印。
  店中伙计拉起门板,被冷风吹得哆嗦。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伙计心中抱怨,嘴里却不敢吐出一个字。
  逢三年春闱,客栈住的多是读书人,甭管白发苍苍还是风华正茂,都是文曲星下凡的举人老爷,说不准楼上哪位会鱼跃龙门,上了殿试金榜。
  掌柜几番叮嘱,管好一张嘴两只眼,不留神得罪了哪个,谁也保不得。
  放好门板,挂上幌子,伙计搓搓通红的双手,没空偷闲,赶着往后厨帮忙烧水。
  今天是放榜日,众人必会早早赶往城东。掌柜的吩咐过,谁也不许出差错,否则扣半月工钱。
  “别说我吝刻,等到报喜的官差,多说几句吉祥话,还愁没有赏钱?三年前,咱们这出了一位二甲进士,赏钱足足发了这个数!”
  想起掌柜的话,伙计心头火热,脚步不觉轻快许多。
  二楼西侧,一排五间上等客房。
  四间房门已开,穿着短衣棉裤、梳着总角的书童不叫店内伙计,亲自端着铜盆青盐,迎面遇上了,也顾不得打招呼,只迈过门槛,伺候四位举人更衣洗漱,用过早点,赶往放榜处。
  唯有余下一间客房,始终静悄悄,没传出半点声响。
  房门紧闭,半点烛光也无。
  四位举人先后走出房门,看着仍没有半点响动的客房,思及昨夜宴饮,屋内举子一场大醉,不觉心中思量:难不成,这位是心知登科无望,不打算去看榜?
  “杨贤弟?”
  有好心的上前敲敲门,担心里面那位想不开,吊了脖子或是吞了银块,事情可就大大不妙。
  三年会试,多少踌躇满志的举子铩羽而归。纵是才名远扬的唐寅,也倒在舞弊案前,终身不得再考。
  想到这里,敲门的举子更加担忧,面上现出几分焦急。
  两人是同乡,在京时日相处不错,这份担忧便多了几分真切。
  “杨贤弟,可醒了?”
  连敲数下,引来众人侧目,耳边终传来吱呀声响。
  “李兄。”
  房门打开,见到熟悉的澜衫方巾,敲门的举子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门内站着的举子姓杨,单名瓒,因年不及弱冠,尚未取表字。又因家中排行第四,相熟之人多唤其“四郎”。
  此刻,杨四郎一身蓝色儒衫,戴同色方巾,长身玉立,俊颜修容,嘴角微勾,眼中亦有三分笑意,予人亲近之感。
  上下打量两眼,李举人忽然皱眉。
  他与杨瓒同行至京,相处一月有余,不说摸透对方的性子,也能了解几分。
  垂髫童生,舞勺秀才,束发举人。
  杨瓒年少得志,虽不至骄傲肆意,却也有几分傲然。言谈中,多予人锋锐之感。
  今日当面,则锋利全无,如经过岁月打磨的一方润玉,莹莹之光,似冷实暖,令人不觉亲近。
  不过一夜,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李兄见谅,小弟惦记放榜,一夜未能睡好,起得迟了些。”杨瓒似没有注意到李举人的异样,手指点点眼底青痕,道,“幸得李兄在,否则,怕要睡到日上三竿。”
  说话时,脸上闪过几许尴尬,伴着眼底淡淡青色,着实有几分忐忑。
  见状,李举人纵有疑惑,也只能压入心底,好生劝慰两句,吩咐书童打来热水,又叮嘱杨瓒莫要错过放榜时辰,才匆匆下楼。
  待李举人的背影消失在木梯拐角,杨瓒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一口气,几步行至铜盆前,望着水中模糊的倒影,不由苦笑。
  一枕黄粱,物是人非。
  如此荒谬的事,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浸湿布巾,轻轻覆在脸上,水汽浸润面颊,额际仍是一阵疼似一阵,仿佛有千百铙钹同时响起,让他不得安宁。
  “四郎?”
  “我无事。”
  杨瓒放下布巾,转向候在一旁的书童。
  十二三的年纪,后世还在读书,现今却跟随此身跨过几地,从宣府一路行至京师,途中更是照顾妥帖,事事精细,实是难得。
  “四郎可要用些茶点?”
  书童虽也觉得奇怪,却时刻谨记身份,不该出口之事,半个字也不会吐出。
  四郎平日里如何,为何一夕产生变化,不是他该过问。况且,进京日久,四郎早不复往昔目空尖锐,行事沉稳许多。若能考中贡士,他日殿试面君,这般变化许还是好事。
  “也好。”
  见杨瓒点头,书童当即推开房门,下楼寻伙计要茶水点心。
  四郎已是起得迟了,需得快些,才不至落于人后。
  离家时,爹娘再三叮嘱,务必要伺候好四郎,方不负杨家活命之恩。书童谨记在心,时刻不敢忘,平日里做事都是小心再小心。
  见其行事,同间客栈的举人多有夸赞,连带的,对杨家的底蕴也高看几分。
  一宗一族,一家一姓。
  家风底蕴,从仆妇家人的言行便可探出几分。
  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仗势欺人者,必不得日久。
  谦逊不怯者,方可长远。
  杨瓒一朝穿越,由私企白领变成大明举子,纵有原主的记忆留存,仍如雾里看花,仿佛在旁观他人之事,很难代入自身。对名为杨土的书童,亦如陌生人一般。
  能稳住心神,做到如今地步,已殊为不易。想要滴水不漏,实是难上加难。
  该庆幸,他是在京中穿越,身边只有一个书童。若是在宣府家中,必定是分秒露馅,不被当成妖怪烧死,也会被和尚道士念上几天几夜的经文。
  装失忆?
  试问世间父母,可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抚育十七载,爱重非凡,但凡有一点不对,都会引起怀疑。引来的后果,绝不是杨瓒乐见。
  坐到桌旁,杨瓒有些迷茫。
  昨夜醒来,大脑混沌不清,加上原身宿醉,眼前一片朦胧,杨瓒坐在床上,愣了许久,腿掐得乌青,才确定不是做梦。
  杨小举人饮酒过量,八成是酒精中毒,一命呜呼。
  杨大白领莫名穿越,取而代之。
  为什么是他?
  因为同名同姓?
  假设种种可能,最终确认,不遇天打雷劈、鸿云灌顶,十成十是回不去了。
  再醉一次?
  风险太大。
  万一真的醉死,重活一次的机会无限趋近于零。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作为“杨瓒”,好歹有个不错的出身,若是穿到匪徒罪犯身上,在牢房等着秋后问斩,才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思量间,书童端来一壶热茶,一笼包子。
  笼盖掀开,雾状热气扑面,白胖的三个大包子挤在一起,面香裹着肉香,引得人食欲大动。
  “四郎将就用些,实是用饭的举子太多,店家忙不过来。待看过榜单,再请店家置办几盘好菜。”
  杨瓒点头,知道书童没有虚言。自己确实是起得晚了些,怪不得旁人。
  再者言,纯天然不带转基因的谷物,没有瘦肉精各种精的猪肉,后世想吃都未必吃得到。如此还要抱怨,当真是没天理。
  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画面,杨瓒眉头一动,举筷挟起一个包子,递到书童面前。
  “你也用些。”
  书童接过包子,疑惑顿时全消。
  四郎仍是四郎,先时的担忧纯属多余。
  捧着包子,书童吃得心满意足,满脸喜色。
  两个包子下肚,杨瓒端起热茶,却是心中打鼓。
  之前只顾着梳理记忆,注意言行,完全忽略了当下最紧急的一件事:会试放榜!
  原主十六岁中举,虽在榜末,运气成分不小,然横向纵向对比,都实属罕见。怀揣志向,春闱下场之时,更是笔走游龙,写得酣畅淋漓。
  对原主来讲,若能以贡士晋身,只要不是同进士,哪怕二甲吊车尾,也是夙愿得偿。换成现下的杨瓒,只有头疼。
  凡对科举有所了解,都会知道,会试过后不算完,尚有一场殿试需要面对。
  想想看,坐在殿中,考官是皇帝和一干大臣,想不头疼也难。
  两相比较,会试的小“号房”倒更显得“亲民”。
  当做就职招聘,临场发挥,浑水摸鱼?
  开玩笑,想都不要想!
  应聘不合格,至多没工作,回家吃自己。殿试出错,被扣上一个御前失仪的帽子,可会危及身家性命。就算不砍头,拉下去打几板子也要命。
  期望不中?
  杨瓒抱头,更不可行。
  此身不及弱冠,以其家人的厚望,今番不登榜,三年后必要再来。
  三年复三年,定是考无止境,烤熟为止。
  想到八股文,杨瓒哀叹一声,头抱得更紧。
  脑子里有原身的记忆,不代表能运用自如。通晓经义典故,未必能写出锦绣文章。
  登科难,不登科亦难。
  穿越不到十二个时辰,杨瓒抱头枯坐,彻底陷入困境。
 楼主| 岑沁儿 发表于 2016-5-9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放榜
  
  常言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事到如今,枯坐室内装鸵鸟毫无用处。
  透过门缝,已有熙攘之声传来,多为客栈举子高谈,夹杂各地口音,委实听不太真切。
  杨瓒立起身,掸掸衣袖,正欲推门而出,门扇却先一步打开,书童杨土立在门外,难掩激动,道:“四郎,报喜的差官来了!”
  报喜差官?
  静默两秒,杨瓒无声叹息,果然是躲藏无用。
  明代会试放榜,不只在贡院门外张贴榜单,亦有差人至城内各处送捷,其后更会抄送各府州县,公告天下。
  古有宵禁,放榜当日,贡院开门之前,不许闲杂人等长久驻足,差人捷报便成了第一手消息。
  “难怪。”
  时辰未到,客栈中的举人早早聚集,翘首以待,多是为等这些飞驰而过的快马。
  “方才有快马驰过,未有停留,却是向状元楼去了。”
  “不奇怪,顾九和、董王已都在状元楼。”
  “果真?”
  “此场春闱,三鼎甲多是定了。”
  “才聚于京,以在下之能,怕是今科无望,要三年后再来。”
  “吕兄何必妄自菲薄?”
  “此番不过取才贡士,尚有殿试在后。”
  “方兄所言甚是……”
  杨瓒步下二楼时,多数举人正自顾自言谈,得空瞅一眼门外,唯有同乡李举人向他招手。
  “杨贤弟,且往这来。”
  对方出于好意,杨瓒自然不能当做没看见。
  行至桌旁,见有两张陌生面孔,当即拱手,道:“在下保安州杨瓒,两位有礼。”
  “杨贤弟有礼。”
  杨瓒年方十七,面容俊秀,言行得体,观之可亲,很快赢得二人好感。
  “在下荆州王忠。”
  “蓟州程文。”
  两人表明身份,将杨瓒让于座中。寒暄几句之后,话题重回春闱之上。
  谈话间,杨瓒秉持少说少错,沉默是金的原则,带着一双耳朵,留下一张嘴巴,或点头应声,或微笑以对,少有发表意见。
  此举更得王、程两人好感,却引来李举人侧目。
  看着安然端坐,神情温和的杨瓒,李举人面上未显,心中已翻了数个来回。
  若早先异状可归于宿醉,现下又该如何解释?
  不过短短三四个时辰,一个人的变化竟会这般大?亦或先前只是表面,如今方是真正性格?
  果真如此,称得上是抱朴怀拙,心有九窍。
  李举人抱定心思,谈话间很是留心,小心试探,与杨瓒交好的心思更增两分。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十年寒窗,为的是金榜题名,鱼跃龙门。一朝登科,或翰林院观政,或外放为官,无论在京还是外放,想立定跟脚,人脉极为重要。
  同窗、同乡、同榜,两人独占其二,趁未发迹时相交,远比入朝为官后更显真心。
  今番春闱,考官为太常寺卿兼翰林院学士张元祯,及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杨廷和。
  前者年逾古稀,且为人好古,朴实无华,在朝中颇有声望,却已近告老。后者未及耳顺,简在帝心,又为皇太子讲学,实权在握,若能得中贡士,拜为座师,必前途有望。
  想到这里,李举人又摇了摇头。
  以杨大学士之位,非是一甲及第,二甲传胪,恐入不得眼。凭己之才,二甲出身尚可期望,传胪却是想都别想,遑论状元榜眼探花。
  座师九成靠不上,为日后考量,和同乡同榜拉关系便是重中之重。
  王忠、程文均出自耕读世家,颇具才名,乡试名次靠前,值得一交。
  为同两人结交,李举人实是费了一番心思。
  现如今,杨瓒又有这番表现,李举人忽然觉得,自己白长了一双眼,明明宝山就在身边,却是视而不见。
  “杨贤弟对此可有见解?”
  “恩?”
  杨瓒竖起耳朵,正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被李举人拉入话题,忙笑道:“闻王兄、程兄之言,委实获益良多。小弟听且来不及,实无暇多想。”
  说话时,故意按了按额头,露出一丝苦笑。
  “且昨夜未能睡好,现正头疼,实是……”
  王忠、程文当即现出了然之色。
  杨瓒占了年轻的便宜,又有第一印象在,自是让王、程两人提不戒心,只当他是年少不经事,担心会试名次,心思无属。
  如此一来,自不会多加询问,反出声劝慰,只让他放宽心。
  “杨贤弟不及弱冠,何须如此?”
  十六岁的举人,实属凤毛麟角,满朝之上,唯有杨廷和杨大学士能与之一比。
  杨大学士十二岁中举,堪称神童,然也曾春闱落第,待到十九岁方中进士。若杨瓒此番中了贡士,哪怕殿试失常,落得个二甲末尾,甚至沦入三甲,也称得上奇事。
  想到这里,王、程二人不免生出同李举人一般的心思,对杨瓒的态度愈发热切。
  按照后世的话说,如此“绩优股”,不早早买入,还等着涨停再下手?
  杨瓒两世为人,在职场摸爬滚打多个春秋,察言观色已成为本能。见到三人神情,不觉哂然。
  看来,无论相隔几百年,职场和官场的学问实是共通。
  经义文章固然重要,会做人,能做人,交好君子,不恶小人,持守底线,不为恶行,才是存身的根本。
  不知不觉间,已是卯时中,天色大亮,快马飞报的差人过去一批又一批,始终未曾停在福来楼前。
  眼见将到贡院贴榜的时辰,众举子均有些失望。
  春闱多取前三百名,得快马送报者,必是名次靠前。不得送报,未必没有得中的希望,然名次靠后,殿试的位次必也靠后。换句话说,想得君王扫一眼都难,如何不让志向朝堂的举子们失望?
  杨瓒随众人起身,唤来书童,一并前往贡院。
  刚行至门前,忽遇一匹快马迎面驰来,马上骑士拉紧缰绳,隔得尚远,便已高声道:“恭贺保安州涿鹿县举子杨瓒杨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五十九名……”
  声音传来,众举子定住脚步,纷纷转头,想看看杨老爷是哪位。
  李、王、程三人先是愣住,旋即现出笑容,连声道:“恭喜杨贤弟!”
  杨瓒立在门前,看向报喜的差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成。
  倒是书童反应最快,取出两个荷包,暗中扯了扯杨瓒的袖子,提醒道:“四郎,报喜要给赏钱。”
  杨家世居宣府,虽不是豪强巨贾,却也是当地望族。
  杨四郎今番赶考,除了家中父母兄长打点,更有族人送来的盘缠,数量相当可观。
  弘治年间,美洲白银尚未流入,宝钞虽也贬值,却还没成为废纸,白银更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一百两便足够一家五口舒舒服服过上不少时日。
  杨瓒手中银票不下三百两,单书童便怀揣十余两现银,百余贯宝钞,可想而知,杨举人,现下该称杨贡士,半点不差钱。
  差人飞送喜报,得来的赏钱有多有少。杨瓒有原身的记忆,自然取过一只荷包,不假书童之手,亲自递与差人。
  “劳烦足下,请喝几杯水酒。”
  差人受宠若惊,忙不迭抱拳行礼。
  举人老爷见得多了,如此礼待,实是首例。
  差人隶属五城兵马司,面对贩夫走卒,多飞扬跋扈,肆行随意。然面对这些读书人,尤其是春闱得中的贡士老爷,实不敢有半点不敬。
  这位杨老爷年纪不大,观其言行举止,莫名有几分熟悉。
  心头忽闪过一个名字,差人悚然,姿态变得更为恭敬。
  杨瓒笑了笑,不以为意,吩咐书童取来赏钱,打点客栈上下,仍与李举人等一同前往贡院看榜。
  不为其他,跟上大部队,不搞孤立主义,总是有好处。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离开福来楼,先后遇上几波人,都是前往贡院的举人,其中便有高中会元的董王已,及紧随其后的顾九和等人。
  众人或坐车,或步行,一路谈笑,澜衫轻动,神采飞扬,行过之处都似有了墨香。
  贡院之前,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和顺天府衙役拉开长列,维持秩序。亦有官员大户的家人候在一旁,眼神发亮。
  榜下捉婿不是虚话,只因眼前都是官兵,自不能如乡试随意。先看准了,回头打听清楚,才好下手。
  杨瓒等人到时,恰逢贡院正门大开。
  两名青衣官员手持榜单,张贴在墙面之上,当即引来一阵骚动。
  “杨贤弟,我等先去看榜。”
  虽知榜单不会消失,众人仍显得十分激动,纷纷涌向前,不时有人被踩掉鞋子,扯破衣袖。
  杨瓒不想凑热闹,逆着人潮退后几步。见不远处有小贩担着担子,似在卖炊饼,引得书童目光流连,笑了笑,道:“杨土。”
  “四郎?”
  “且去买两个炊饼。”
  书童脸红,四郎一向不喜吃这个,必是看到自己嘴馋,方才如此。
  “四郎,何必浪费银钱,待回了客栈……”
  “无需多言,买来便是。”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早该注意到,以杨土的年纪,一个包子如何能够饱腹。
  看榜之后,自顾自返回客栈必是不行,定然要呼朋引伴,置办几桌酒席。哪怕为日后考虑,他也不能躲闲。
  过了会试,殿试已是板上钉钉。既然没了选择,纵前路曲折,障碍随处可见,也要继续走下去。
  彷徨无用,懊恼亦是无用。
  当下理应拓展人脉,汲取更多“本土”知识,其后拜访座师,为职业生涯做好规划。官场非他所愿,然寄于“杨瓒”之身,背负一族期望,便容不得他乱来。
  有舍有得。
  想要在大明活下去,活得更好,终不能一意孤行,必要有所妥协。
  众举子冲到榜下,杨瓒却立在人后,好心情的看着书童啃炊饼。如果不是性向问题,他应已有了孩子。算算年纪,大概和杨土差不了许多。
  前生能顶着家人压力,也不愿违背心意,更不想带累他人,今生可还能如此?
  嘴角笑容渐渐隐去,杨瓒忽又有了抱头冲动。
  会试放榜,京城目光齐聚贡院。
  当此时,几匹快马飞驰入玄武门,马上骑士皆一身缇衣,为首者头戴忠静冠,腰束金带,手持一枚腰牌,上刻锦衣卫北镇抚司字样。
  门旁守军见此腰牌,迅速让开道路。待快马飞驰而过,皆长舒一口。
  这队缇骑从北边来,不似逮捕人犯进京,倒似要传送紧急军情。
  守城卫卒对视一眼,登时心惊,不由得握紧长矛。
  莫非北边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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