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七记--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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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时代已经没有兽人,但通往风云顶的道路依然艰险。一个旅人找了块平坦的岩石坐下,疲惫的他一边欣赏着风云顶的秋色,一边小口啜饮着清水。忽然他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破旧的书籍,这是不久前他从一名吟游诗人手中得到的。
书是用羊皮纸制作的,有少量残缺,但字迹还算清晰。
书的扉页上写着:
“献给我的老师和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自己――马歇尔.巴普第斯塔”
翻过一页是序言:
“可能我的真名已经没有人记得,但是我还有一个响亮得多的称谓――宝蓝色的幻影。
写这本书的目的,仅仅是追溯一些已经被湮没的真相,让我在垂死之年依然可以警醒而独立地行进下去。”
“蓝色幻影!”旅人近乎呻吟的吼了一句,想不到自己用30铜币换来的旧书居然是中土最伟大的贤者之一的手稿,他迫不及待地继续翻看下去。
以下为正文
少年的烦恼和温柔如春水一般围绕在我身边。
那年我16岁,第一次能召唤出自己的熊。那是一头眉眼柔和小母熊,我给它取名为碧奇。据说召唤出来的熊并不是它的本体,只是通过贤者的魔力制造出的一个镜像,所以可以重复地召唤,即便它死亡或失踪。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老师蒂姆告诉我的。对我而言,不用再召唤乌鸦战斗就已经很高兴了。看着碧奇的憨态和触手可及温暖的皮毛,我很难相信这样鲜活的生命只是一个镜像,或者说是幻影。
不久之后,我开始生平第一次的正式任务。当时,布雷兰的游侠们组成了讨伐队,以打击在北冈和安格玛交界处日益猖獗的山民。我能入选,并不是我有多优秀,而是因为整个团队里包括我在内也只有2名贤者。
另一名贤者名叫博克奇,是一个瘦削、和蔼的中年男人。比起我的稚嫩,他显然要尽职得多。在前往北冈途中发生的零星战斗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每次战斗开始前,他都会第一个察觉,并对敌人加以控制。当斗士、刺客和猎人攻击都朝敌人呼啸而去的时候,他又会微笑着退到后面,关注整个战局并给与支援,还时不时的对我手忙脚乱的操作进行提点。他甚至都不使用武器,就算偶尔有敌人杀到近身,他也只是简单地操控草根缠住敌人并跑开。不过我注意到他怀里藏着一根蓝色的法杖,只是从来没有拿出来过。我对自己老师没有任何的不敬之情,但是博克奇的确教了我很多,也许实战更容易让人成长。不过与其说我对他一种尊重,不如说是一种如兄长般的亲近,他总是那么和善地笑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我指引。
经过3天的跋涉,我们抵达了埃斯特尔丁,做最后的休整。
不知道是美味的野牛肉吃多了还是因为兴奋,我转辗难安,半夜时分起了床,在中庭里散步。那晚的月光特别的清亮,在初春料峭的寒气中把一切都渲染成梦幻般的银色。我现在已经不是很确定后面的记忆是否真实,还只是出自我的想像。
我走了一段后,发现博克奇坐在前面的树底下,右手举着那根法杖,迎着月光散发着宝蓝色的光辉,正在出神地看着。
不过他还是先察觉到了我的走近,也没回头就说:“小子,兴奋得睡不着吗?”
我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嗯...不...只是随便走走...”
他轻轻笑了笑:“我第一次任务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大,实战的时候武器都拿不稳,整个人都在颤抖,你的表现可比我强太多了。假以时日,你一定是一个伟大的贤者。”
我想起之前种种糗事,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这法杖真漂亮,您为什么不用它呢?”
他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说:“这是故人之物,我没想过要用它。”
他转过头看着我:“不过,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我急忙说:“啊,不,博克奇先生,我不是这意思...”
看着我的惶恐,他也没坚持,突然问我:“作为一名贤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一时语塞,他也没等我回答,就自己接了下去:“作为一名贤者,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武器,也不是他本身的能力,而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心无旁骛地行进下去的决心。”
他的声音清澈而坚定,整个人都在月夜下泛着淡淡的光辉,我有点茫然,反复咀嚼着那句话。
博克奇站了起来,微笑着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还有一件事更重要,那就是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不然明天吟唱的时候打瞌睡,我可不会放过你。回去睡觉。”
第二天清晨,讨伐队就出发了。近午时分,我们达到了位于奥斯特里克斯朗克的山民营地。
这是一个让人感觉特别压抑的地方,灰黑的色调,奇怪的建筑与周围的风景显得格格不入,连植物和土地都呈现出与众不同的深色。
在博克奇晕眩了哨戒的卫兵,讨伐队群情激昂地攻了进去,杀戮开始。
真正的大战来临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兴奋。巨大的噪声让我有点发懵,浓重的血腥味让我反胃。尽管面对的是所谓的敌人,但是和对付兽人或哥布林不一样,同族间的战斗让我手足无措。
战斗出乎意料的顺利,惊慌失措的山民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在被摧毁2个军械库之后,剩余的山民都集中到最后一个军械库内坚守。由于这个军械库三面靠山,地势险要,再加上逐渐稳住阵脚的山民的负隅顽抗,战斗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尽管包括博克奇在内的几人都对战局过于顺利表示了疑虑,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其余的山民都做鸟兽散了,不足为虑。于是留下部分人员继续围困,其余的人则到附近的地龙谷扫荡伪龙。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不适,博克奇要求我和他一起到外围警戒。同行的还有他的朋友巴德,一名老练的刺客。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走过一个路口,博克奇叹了口气:“选择道路是该在走之前就决定了,选定之后,哪怕再艰难,也只能时不时抬头看看太阳,庆幸活着真好...”
很少看到博克奇这样感慨的样子,我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一瞬间太阳竟然变成了黑色!
我以为自己眼花,低头却看到博克奇和巴德同时脸色大变,紧接着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如排山倒海地涌过来,我无法呼吸,汗出如浆,两腿也开始发软。博克奇做了个手势,拉着我躲到了路边草丛的一块岩石后,巴德也立刻潜行戒备。
在我们侧后方的山道上出现了大批山民,和之前那些山民不同,这支队伍的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虔诚和肃穆。大多数人手上都举着火把,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整个队伍出奇得安静,气氛诡异得让人发慌。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却感觉是黑夜般的绝望。与其说这是一片狰狞的乌云,不如说是一层沁入心脾、浸入骨髓的阴影。
队伍的中心位置是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身形瘦小,面容清秀。我无意间掠过她的眼睛,就发现再也无法将视线移开,她的双眸就象无尽的深渊,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再下沉。胸臆间充满了不可名状的烦躁感,正当我想要大喊着冲出去的时候,突然间眼前一黑,所有的幻觉顿时消失。
是博克奇遮住了我的眼睛,并在我耳边低声而急促地说:“别看她眼睛!那是山民魔女!”
我虚脱地坐倒在地,喘着气不解地问:“...魔女?”
博克奇面色凝重:“我也只是听说过,想不到是真的。”
博克奇突然想起什么:“糟了!巴德!”
话音未落,就看见山民的队伍里一阵骚动。巴德果然忍不住向魔女动手了!然而巴德在潜行状态下的这下突刺却完全无效,匕首刺到魔女咽喉前整个人就象被冻结一样无法再进半步。魔女甚至都没停下脚步,巴德犹如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掐住脖子被凌空举起,喉咙内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双眼充满了惊异和不甘,随即被抛到一边,山民一拥而上,巴德连惨呼都没发出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博克奇用力按住了我,其实这大可不必,在愤怒和害怕之间,现在的我显然是后者占上风。我脑子一片空白,只听见博克奇在说:“必须要回去通知讨伐队,不然会被逐个击破,全军覆没的...”
我默不作声,其实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博克奇拿出那支法杖,轻抚了一会,然后递给我:“这个交给你保管,等下我冲出去后,你就尽力往回跑,什么都不要管,通知他们重新集结...”
法杖荧荧的光芒射入眼帘,才让我反应过来:“不,博克奇先生!这法杖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要突围的话,你才更有把握...”
“小子...”博克奇又笑了“问题是你根本拖不住敌人...就算是死,我也希望能直面自己的伤口!”
我黯然无语,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于是接过了那支法杖,然后把自己使用的木杖递了过去。
博克奇接过木杖,第一次召唤出自己的宠物,居然是一头矫健的山猫。不过我也来不及多诧异,马上把碧奇召唤出来了。
博克奇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时间踌躇着胶着了,他轮廓分明的下巴勾勒出的笑意,在那个午后漫漫扩散在空气里。
“跑!”博克奇大喝。
我们身前的大石腾空飞了起来,砸到山民的队伍里,山民顿时大乱。博克奇发出了2个火球,自己向前冲刺。一个火球在朝这边行进的山民头上炸裂,一圈山民全部被晕眩了,博克奇疾风般掠过,手中的木杖连续挥动,所到之处山民成片地倒下。另一个火球的目标则是那块大石,岩石猛烈地爆开,小石块向四周激射,保持着密集队形的山民大受其害,惨叫声此起彼伏,岩石爆裂扬起的烟尘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博克奇乘这个机会突入了队伍中心――烟尘的最深处,而前来阻挡的护卫也被他的山猫利索地扑倒。
那一刻我几乎认为他的突袭要成功了,我虽然在往回跑,但托山民混乱的福,还有闲暇关注着局势的变化。就当我准备折返回去帮助博克奇的时候,在原先什么也看不到的烟尘中寒光一闪,是魔女那噩梦般的双眼!我全身象被钢针猛地穿刺一样,剧烈的疼痛让我用超过自身极限的速度发力狂奔。身后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掺杂着博克奇的怒吼、山猫凄厉的叫声和魔女刺耳的啸声,一起在我耳边回荡。那些曾经幻想过的慷慨捐躯的情节,在死亡阴影面前竟然变得如此苍白。
我慌不择路,差点撞上前来阻拦我的山民的刀口。幸亏碧奇及时地冲了上来,拖住了2个敌人。我用一个近乎摔倒的姿势做了一个翻滚,低低地咆哮了一声,但随即我就后悔了,担心会引起魔女的注意。
我不敢回头,把碧奇和博克奇都抛弃在身后。魔女深渊一样的眼睛仿佛如蛆附骨般贴在背后,我虚弱地大口喘息着,头疼欲裂,就在昏厥的边缘。视觉也模糊了,道路都看不清,只是凭着直觉在奔跑,好几次都撞在障碍物上,然而因此造成的伤痛我却浑然不觉。我全身的血液都象凝结汇集在了某一点,口鼻间全是血腥味,我甚至分辨不出那剧烈的节奏是来自我的心脏还是身后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只有腿还在机械地动作着。
正当我已经到极限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我终于回来了!
巨大的喜悦带来的松弛感几乎让我立刻倒下,一张口,却发现咽喉里象被塞了一把淤泥一样艰涩。我用力咽着干涸的口水,奋尽最后的力量用法杖在讨伐队头上制造了一个巨大的烟花般的幻象,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中,在满天陨落的蓝色光芒中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我应该没喊完就已经晕倒了,甚至喊的内容都记不清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讨伐队在重新集结后,又一次突袭了山民营地,在付出相当大代价之后,才击倒了魔女,剩余的山民也打散驱赶到了安格玛。
我们在埃斯特尔丁开了一个热闹的庆祝会,而在我摇摇晃晃到处打探博克奇的下落的时候,诧异地发现所有人都亲昵地称呼我为“蓝色幻影”,而那支法杖主人的情况却没人知道,尽管我已经把事情经过复述过多次了,在庆祝会上主持人的致辞还是把所有功劳都归集于我,宣称是我拯救了讨伐队,而牺牲的巴德和博克奇只是作为我的同伴――甚至是陪衬,轻描淡写地略过。我所有的解释都被当成谦虚对待,我名声传播超过了回家的速度,据说布雷镇已经为我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
2天之后,我躲开了所有人,神情寂寥地回到阿切特,去见我的老师蒂姆。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冥想,蒂姆老师还是老样子,仿佛衰老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继续了。
“我们的英雄回来了。”我一推门他就察觉到了。
“连您也取笑我?”我有点恼火地在他面前坐下
“你要是继续保持这副困惑的表情,要不了多久脸上的皱纹就能超过我了”
“其实...”
“不用其实,我还没老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我都听说了,包括你自己的解释。我觉得你当时的选择很正确,换成我也会这么做的,包括那位牺牲的贤者也会赞同。”
“事实上,我只是一个怯懦的胆小鬼而已,抛下了博克奇和碧奇,我只是在逃命,示警纯属巧合...”
“恐惧是人类的本能,每个人都免不了。重要的是,你的确拯救了整个团队。”
“但是真正的英雄应该是博克奇!”
老师停了一下,睁开了双眼慢慢地说:“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传颂你的事迹吗?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在邪恶阴影的威胁下困苦不堪的中土民众需要英雄,一个活着的英雄。”
“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我还是很萎靡
老师抬起了头直视我,我浑身一震,这才发现老师的目光居然还是那么凛冽:“如果觉得自己不够格,那么就拿着这支法杖成长,让自己名副其实起来!自怨自艾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说完,老师又闭眼继续冥想了。我呆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中间有几页残缺
惨白的月光在潺潺的枝叶间渗透下来,独自在树林里踉跄,是该停下脚步清理障碍还是继续前行?
不管是否愿意,生活总在继续。这些年来我总算干得不错,原本暴发户似的名声也被我具体的事迹一点一点地充实起来。我加入了布雷兰的警卫队,但是不限于只在周边活动,“蓝色幻影”行踪遍布了整个中土,我一直带着并使用那支法杖,虽然它除了特殊的光辉外并没有其他的魔力。有时候我也想这支法杖背后的故事,只可惜我连博克奇那位故人是谁都不知道。
从袋底洞回来的时候,我收到了信件。孤土靠近奥斯特古鲁斯附近的,出现了一名巨魔,来往的旅人已经多人受袭了,所以警卫队已经出发了。
我稍作休整,立刻带上碧奇出发了。我策马慢行,一方面是为了让碧奇能跟得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恢复自己的体力。我在荒废客栈打听了不少事情,警卫队大概比我早2天经过,那名巨魔应该是从其他区域跑来的,奥斯特古鲁斯附近的山区只有大量的哥布林集居,而最新的情报显示巨魔已经和哥布林勾结在一起了。这就使得清剿的难度上升了很多,要知道哥布林是很狡猾的。
第三天,我达到了奥斯特古鲁斯。那里的商人告诉我,就在我来之前,警卫队已经伏击到了巨魔,只可惜的是虽然巨魔受了伤,却仍然被他逃走了,警卫队直接追击到山里去了。
我骑马在道路两边巡查了一遍,想找到点踪迹,便于追踪。可是很遗憾,一无所获。看来这种活的确只能猎人来干,我不由得暗暗嘀咕。
秋日的风吹过原野,有些寒意,我紧了紧衣襟。极目四周到处都是苍茫一片,低低的云在灰色的天空延伸到远方,山的阴影看上去有点狰狞。这里的树木显得孤僻和倔强,零落地散布在各处,犹如雕塑一般。除了风声,整个大地就象在沉睡一样寂静,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芜。比起危机四伏的迷宫,这里空旷得让人恐慌。
这也许是人类渺小的本性在作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名巨魔不会比着凉产生的威胁更大。
我安置好了马匹(对于一个穷贤者来说可不能随便把马拉到山上去冒险),和碧奇一起步行上山。
碧奇一开始显得有点困顿,不过等那些不长眼的怪物蹦达出来,她立刻来了精神。碧奇已经成长为一头健壮的成年母熊,惟一不变的是她那憨态和柔和的神情,所以尽管已经能召唤山猫和战鹰,我经常选择碧奇,她让我感觉更亲切和舒服。
不过这里的怪物碧奇也足以轻松应对,我都几乎没出手。我们仔细搜索着哥布林的每一个营地,大多数的地方都有战斗的痕迹,空无一人,即便偶尔有个别遗漏的哥布林也是看到我们就逃跑。我们顺着警卫队的足迹越走越高,虽然我不认为巨魔的巢穴会建在那么高的地方。
越往上走,哥布林出现的频率就越高,但同样都是一露面就逃跑,连碧奇都因为厌倦了这样的游戏有些懈怠。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哥布林仿佛在引诱我们朝某个方向走。我仔细留意了一下――虽然这很困难――因为在人类看来哥布林都长得差不多,当之前的哥布林再次出现的时候,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停了下来,观察周边。再转过一个弯,将进入这组山峦的最高峰。,而这山峰并不通往其他地方,三面都是峭壁,是一块死地。实在不明白他们的意图,要说这山头有不同之处的话,那就是植被比较多,显得郁郁葱葱。
我凝望着,虽然看不出那平静的表象下潜伏着什么危机,但还是决定示警。我发出了一种警卫队特有的啸叫,希望可以联络上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弯道处突然出现了3个哥布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非但没有逃走,其中2个还朝我们投掷了标枪。虽然准心不够,力量也不足,但在山道上也足够我们手忙脚乱一阵了。等我们回过神来,另外1个哥布林已经举着一个瓦罐跑到了我们不远处,正奋力向这边扔过来。我心知不妙,赶紧急退,同时给碧奇指令让她后退,但还是晚了。瓦罐里点燃的油泼了一地,火星四溅,碧奇身上多处被烧着了。虽然烧伤并不严重,碧奇在地下翻滚几下就扑灭了,然而碧奇却被彻底激怒了,完全不顾我的号令迅猛地穿过火场朝追击着那几个转身逃跑的哥布林去了,瞬间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我生怕碧奇有失,急忙跟了上去。虽然可以把她开除后重新召唤,但我并不愿意这么做,我一直都认为这样无异于抛弃自己的同伴。
前方传来碧奇的怒吼,我已经顾不得考虑哥布林的阴谋了,加快了步伐向最高峰冲去。正当通过一道山梁的时候,不知道是哥布林的陷阱还是倒霉,我感觉脚底的岩石一松,我本能地向前跃起,然而落地却让整个山梁坍塌了。
多年的历练毕竟没有白费,在下落的瞬间我确认了自己将掉落在下层的山道上,于是把注意力放在防护头上掉落的岩石上,所以尽管落地后几乎被埋在石堆里,但除了一些擦伤并无大碍。我狼狈地想起身的时候,右脚却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糟糕,右脚看来是断了。我坐在地下,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这条山道和我落下的地方大概有20米的落差,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身后的道路被落下的岩石堵死,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清理掉,前方是一条蜿蜒盘旋的小道,不知道通往哪里。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拿起法杖当拐杖,一边继续试图和警卫队或碧奇联系上,一边步履蹒跚往前走。一个简单任务,搞得这样不堪,我不由得愤愤的,都是那该死的哥布林,居然放...我突然一激灵,难不成哥布林故意引诱我们进死地,然后放火?我迅速分析了一下,哥布林就算加上巨魔,也不能对警卫队造成实质性的威胁,按哥布林的狡诈完全可能设计出这样的圈套的,甚至有可能那名巨魔都只是一个幌子。那道山梁应该是哥布林故意破坏的,为了截断警卫队的退路,所以遇到我才会气急败坏地攻击,企图阻止我前进,只是没想到我这倒霉蛋还是弄断了山梁。照这个情形看,这个山头应该只有我现在走的这条路可以下山,那么哥布林肯定会在半路伏击逃生下来的警卫队。
想到这,我不由得苦笑,本来这些哥布林还真不放在眼里,但现在一个断了腿的贤者要去完成任务,希望就很渺茫了。
走一步算一步了,联络只好先中止了,先不说万一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发动,就是从前面蹦2个哥布林出来偷袭,也够我受的。
我艰难地沿路向上走,走过一个弯道,前方传来一阵声响和“咕里咕里”的语声,果然是哥布林!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掩藏在一块弧形的石壁后面,窥探了一下。哥布林在前面狭窄的通道上挖了3个陷阱,正在向上面掩盖伪装物,人数有6个之多。我最多只同时控制过5个敌人,可现在...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
我向道路的另一侧施放了一个光晕,然后炸裂开来,发出的声响也恰到好处,既避免了过大惊扰其他敌人,又保证这6个哥布林都能听到。哥布林听到声响后,呆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咆哮着跑过去。就当6个哥布林扎堆在一起的瞬间,我适时地扔出了火球,感谢神明,所有哥布林全部被晕眩了。我强忍右腿的剧痛,歪歪扭扭地跳了过去。没办法,只好抓紧时间,天知道这些绿皮家伙什么时候会醒。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在他们每人脑后补上一杖,然后扔到陷阱里去,这就是所谓的自掘坟墓吧。不过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把最后一个哥布林扔进陷阱里,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右腿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我仔细确认哥布林都被打晕了,而深达3米的陷阱就算醒来也难以攀缘。
我喘息了一会就继续前进了,在这边陷阱挖好之前,哥布林暂时不会发动,这让我稍感心安,不过必须戒备路上随时可能出现联络的哥布林。还好一路上都没有哥布林再出现,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天然的洞窟,位于整个山峰最高处的正下方。山风吹过,发出呜呜的低吟,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由于视角不理想,看不清洞里,我慢慢地靠近,想藏身在洞口侧前方的岩石后面。我有点紧张地凝望着洞口,在这个距离上,恐怕是很难避免战斗了。然而吸引我注意力的却是从洞里延伸出来的2道黑色的细绳,只是猜不透这是干什么用的。我终于挪到了岩石背后,借着夕阳的余辉,洞中的情况一览无余。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让我大吃一惊。洞里堆积了大量的火药,那2根细绳是导火索,看样子哥布林准备要把整个山头削平!洞穴的上方有一个隐秘的通道,看来这就是他们的退路了。洞里一共有5个哥布林留守,而传闻中的巨魔正坐在洞口。
看来只有故伎重施,把他们引到外面再解决了,只是那个巨魔可能会是一个隐忧。我深吸了口气,朝对面的山壁施放了一个火球,又迅速蹲下隐藏好,爆炸的声响在山间回荡得格外响亮。受惊的敌人果然一股脑地跑出了洞窟,就在他们瞠目四顾转身向山壁跑去的时候,我站了起来开始吟唱。
也许是维拉无法忍受我战术的单调,又或者嫌这次任务折腾得我还不够,就在这关键时刻,上方山头上突然传来了警卫队员的声音:“蓝色幻影先生,您果然也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在肚子里把这家伙全家都问候了个遍,但现在我根本没功夫抬头看是哪个混蛋小子。反应最快的哥布林已经把标枪投了过来,我奋力一跃,堪堪躲过,落地时右脚的疼痛让我的脸都扭曲了,那个火球也不知道打到哪去了。
我背靠着岩石,冷汗涔涔,右脚的伤势让我连移动躲闪都是一种奢望,面前是6个汹涌而至的怪物。必须要用那技能了,虽然这会让我伤势更重。我不由得苦笑,如果那还算笑的话。
我高举起了法杖,蓝色光芒又一次在这个萧瑟的傍晚闪耀起来,我高声地吟唱:“在维拉旋律里沉睡的守护者,请在此刻醒来,尽情释放你们的怒火,给践踏者以铁锤,给邪恶者以制裁!树人战争!”
巨大的轰鸣声后,所有敌人都被瞬间击倒,上方警卫队员们一片喝彩声。但是这些年的战斗磨砺出本能仍然让我感到了危险,喝彩声突然变成了惊呼,一个敌人巍巍站了起来,在微弱的天光中,我还是清楚地确认了,是那名巨魔!它的头部受到了重击,血流不止,左眼看来是瞎了,身上也有多处伤口,但这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在它用仅存一个眼睛寻找到我的方位后,立刻嘶吼着暴怒地冲了过来。我是第一次看到巨魔能用这样的速度突进,连警卫队猎人射击的箭矢都落在了它身后。刚才的树人战争已经耗尽了所有的体力,此刻我连手都举不起来,就象一截枯枝依在那里。看着巨魔的布满血丝的独目由远而近,我集中了最后的精神,再努力一次,意志考验!巨魔庞大的身影嘎然而止,眼中的凶光也暗淡下去,警卫队的猎人们停止了射击以免打醒他。一刹那间万物都静了下来,连风也不再游走,但是这种平和随即被巨魔的厉吼打破,它向我舍身似的扑了过来,浑然不顾背后破空的利箭。
果然,还是失败了。我无力地软倒下去,或许,我是第一个在这么近距离观察巨魔的贤者吧,可惜我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恹恹地想闭起眼睛,突然想起博克奇的话:“就算是死,我也希望能直面自己的伤口!”就在我犹豫之际,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条黑影,重重地撞在了巨魔身上,那熟悉的低吼,是碧奇!巨魔被撞得转了个向,但去势不减,从我身边掠过,和碧奇一起直直地飞出了悬崖!
山崖上顿时响起一片炸雷般的掌声。
“不亏是传说中的贤者,干得太漂亮了!”
“这样精妙的战术也只有我们的蓝色幻影才能制定地出!”
“我早就说你们不用担心了,这种小场面还能难倒他?”
我没有对这些哭笑不得的言论做回应,在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后就昏睡了过去。
腿伤让我有了难得的休息,乘这个机会去探望许久未见的老师。蒂姆老师正坐在窗口,据照顾老师的凯莉说,最近老师经常这么做,往往一呆就是半天,我隐隐有点担心。
“最近干得不错啊,小子。”老师的感觉依然敏锐,样子也没什么变化,但精神明显差了很多。
“如果不是断了腿的话。”我撇了一眼自己的右脚。
“那把这次的事说来听听”老师转过身,带着仿佛小孩子期待听故事的认真。
“好吧,只要您不嫌噜嗦。”我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也不忘记表露一下愤忿“警卫队的这些新人也太糟糕了,连起码的观察能力都没有,那声叫唤差点要了我的命。那些老手也很可笑,对我发现哥布林的阴谋只字不提,反倒是对我击倒巨魔的过程津津乐道。击倒这样等级的巨魔,我需要牺牲碧奇并用自己来做诱饵吗?”
“还记得你第一次的正式任务吗?我让你承担英雄的角色,那时候你是多么惶恐...”。
“嗯...”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作英雄了?”老师貌似漫不经心地突然问
“啊?没有的事”我急忙否认
“可是在刚才的故事里,通篇充斥着你的骄奢和高傲。你还是那么在意别人的评价,哪怕是出一点偏差也会让你反应过激。”老师用手势制止了我辩解,继续说“贤者,或者任何人的强大都是立足于团队的,脱离这一点的强大,毫无意义!”
老师注视着我,虽然我不是无话可说,但是为了不让老师激动,我只是小心翼翼地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大多数都是跟随警卫队一起行动的,当然这次是特殊情况...”
“我知道你不服气。”老师居然笑了笑“我来帮你分析一下。从一开始你就轻敌,根本没想过要和警卫队汇合。其次没有预计到哥布林的攻击方式,你可不是第一次跟哥布林打交道了,在宠物暴走的情况下,又没有很好约束她。然后心急大意,犯了连新手都不会犯的错误,中陷阱摔下山梁。最后在困境中,还感情用事,不肯开除宠物重新召唤。”
我低头不语,微微有点冒汗。
“贤者在任何时候不能被迷惑,特别是自己的欲望”老师停了一下“你知道维拉和人类的区别吗?维拉有永恒而单调的生命,而人类有无数短暂而精彩的延续......好了,马汀(我的昵称),我累了,要睡一会。”
“好的,您休息吧,改天我再来看望您。”我识趣地告辞了
你未来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
我没想到这是和老师的最后一次见面,3天后老师就去世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并不十分悲痛,毕竟老师的寿命已经远远超过一般人了。有些教诲如果没有办法再聆听的话,那只有要自己不要忘记。从那以后,我几乎没有单独行动过,每次任务也都以团队目的为最优先。不论任务大小,我都谨小慎微,以至于在年青的警卫队员中都称呼我为“暮气的幻影”。我低调行事,深居简出,任何热闹的聚会和会议都能免则免。不想被任何虚名和喧嚣所羁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做好队伍里不起眼的幻影。
但是,我的名声还是日益高涨,上升到了传说的级别。不少事情都被神话了,还有一些事情根本是张冠李戴。虽然我早已经不在意了,但是那天在酒吧听到吟游诗人唱出了我名字的时候,还是惊讶得被呛到了。甚至有人传言说我是甘道夫的一个化身。
我只能报之苦笑,虽然这么多年我击倒了无数敌人,但是和甘道夫不一样的是,有一个敌人是我无法战胜的,那就是衰老。
我不可避免的在衰老。当去一次古岗墓都要休息2天才能恢复体力的时候,我开始认真考虑退休的问题。
阿切特的傍晚,是我最喜欢的时间。阳光温和地穿透树荫和遗迹的间隙,把劳作归家的人的身影安静地投放在大地上。大片的铃兰和着风有节奏地摆动,带来影影绰绰的芬芳,偶尔飘散过来的一声狗吠,算是一个高音的伴奏。远处柳树下,一个学步的孩子在草间蹒跚,慵懒而美丽的母亲正侧卧着注视他,眉眼间充满了慈爱和温柔。
我是真的老了,所以才会喜欢这样的余辉,这样的安宁。我慢步行走着,一个男孩子跑了过来。拉住我的衣角好奇地问我:“您就是蓝色幻影先生?”
我低头一看,这孩子大概4,5岁,一双灵秀的眼睛正盯着我。
我笑了笑:“是的,是不是感觉很失望,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孩子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我是想问您一件事情。贤者是不是很了不起?”
我只好回答:“有很多贤者很了不起,但不包括我。”
小家伙一脸疑惑看了我一会才说:“可我爸爸说你是最了不起的贤者!那好吧,您能告诉我贤者能干什么?”
我摸摸自己的胡子:“你想知道关于哪一方面呢?”
小家伙眨了两下眼,有点鄙夷地说:“比如,贤者会飞吗?”
我不由得挠头:“不会。”
小家伙撇了撇嘴又问:“那能不能变出很多好吃的东西?”
我眉毛都快打结了:“也不会。”
小家伙继续追问:“那玩具也变不出?”
我都无言以对了,只好苦着脸点头。
小家伙有点兴味索然:“那你会什么啊?”
看来这小家伙真把我难倒了,我紧了紧法杖,突然灵机一动:“我会变烟火!”
我施放了一个小法术,宝蓝色的光芒在渐黑的暮色中喷薄而出,绚烂异常。
“啊...”小家伙一幅心驰神往的表情“真的好厉害!我要当贤者!爸爸,我要当贤者!”
孩子的父亲-一个看上去很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先对我恭敬地施礼,然后才说:“真是抱歉,让孩子打扰您了。”
“没有的事,跟他交谈我很愉快。”我笑着摆手“你不是本地人吧,好像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孩子的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忘记介绍自己了,我是珠宝商赛诺,1星期前刚从伊凡丁搬迁过来,我儿子叫希尔。”
小希尔在父亲面前倒是很乖巧,似懂非懂地听着我们的谈话。
“伊凡丁...”我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片令人心旷神怡的湖光山色“那可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为什么要搬到阿切特来呢。”
“这几年有很多人都从各地搬到布雷兰来。”赛诺谦恭地笑着“伊凡丁的治安虽然还不算太差,但是最近也不太平,除了强盗还要应付兽人。相比之下布雷就安全得多,这全是仰仗您和警卫队的功劳。”
“应该是警卫队的功劳。”我淡淡地说“我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您这么说就太谦虚了。”赛诺赶紧辩解“您可是警卫队的旗帜”
“警卫队现在人才济济...”我想起退休的事,突然有点心烦“少了谁都可以的。”
“除了您之外。”赛诺很认真地说“我们这些新迁的居民都是寻求警卫队或者说就是您的庇护而来的,如果您不在的话,警卫队的声望和号召力恐怕会下降一半都不止。我没有任何阿谀奉承您的意思,对于您这么多年来功绩我们每个人都心存感激,所以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由衷之言。”
“唉...”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希尔... 希尔...”
“妈妈在喊我们会去吃晚饭了。”赛诺转向我“真的很荣幸能够见到您,就祝您胃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希尔,跟蓝色幻影先生说再见。”
“嗯,我也很高兴能遇见你们。不过胃口好就不用了,我已经很能吃了,除非你想我变成胖子。”我故意鼓起嘴巴调侃。
“您还是很厉害的,蓝色幻影先生。我还能再看到你表演烟花吗?”小家伙还是没忘记这个
“嗯,一定能。”
“那太好了,我要去告诉丹顿他们!再见了。”
“再见。”
再回首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只有一些返光还在努力,我望着将暗的天空,有了一个决定。
2天之后,我发了很多邀请函出去。邀请的人物既有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有多年未见的老友,其中包括了不少精灵、矮人和霍比特人。我要在一个月之后宴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中土。有人在揣测一向低调的我这么做的用意,还有人在对自己没有收到邀请函感到遗憾,不过更多的人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赶来,毕竟我邀请的这些都算得上名人了。
在宴会开始前的3天,整个布雷镇已经人满为患了。来的都是客,但真要招呼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头疼的时候,镇长和治安官向我提出宴请所有的来宾和布雷镇的居民,多出的费用将有镇里承担,我当然求之不得,于是这场宴会真正变成了布雷的节日,地点也移到了布雷北部原野的宴会之地。
宴会当天的晚上,天公也作美,一轮清亮的满月悬挂在半空和地上无数的灯火一起把整个会场映照得明亮而欢腾。
镇长在简短的欢迎致辞后,就宣布宴会开始。会场顿时喧闹起来,几十个厨师精心烹调的菜肴川流不息地被送上来,欢笑和祝酒声此起彼伏。象这样各个种族上千人的大聚会,中土可能几十年都难得一见。在酒精的刺激下,能歌善舞的霍比特人首先按耐不住,边唱边跳起来。布雷镇的居民很快也加入了进来,连矮人不甘寂寞地扭动着他们健硕的身材扭动起来。不同的歌声和舞姿揉合在显得如此的嘈杂和凌乱,但又显得出奇的和谐和有活力。只有精灵依然端坐着,对场上的热闹报以浅浅的微笑。他们高雅的风姿和完美的容颜,是中土最亮丽的风景,很多我年青时的战友依然保持着青涩的模样,精灵才是维拉的宠儿啊,我低低地感叹。
我忙着在各处穿梭,招呼朋友。说实话,我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更要命的是我的酒量实在有限。不过我早有准备,把水调配成酒的颜色,装在自己的酒瓶里,幸亏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巡游完一圈,我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会。就在大家酒酣耳热之际,我站了起来,走向会场的中央。尽管已经预演过多次,但还是有点忐忑。我今天仔细修饰了一番,配上华丽的白袍,显得容光焕发。我右手擎着酒杯-这次是真的酒,左右扣了一个传送卷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全场先沉寂了一下,接着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我在场中央停留了一会,等大家安静下来,微风和蛙鸣伴随着我的致辞:
“额,糟糕,忘记把演讲稿带过来了。”
满场哄笑。
“所以我就信口胡诌了。感谢大家参加我的这个宴会,更感谢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我还要特别感谢我的老师蒂姆和博克奇先生,没有他们,我无法想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在这里感怀年华老去,但仍然可以为自己感到骄傲。为我们的友情,为我们努力守护的这一切,也为那些逝去的战友,干一杯!”
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我也把酒一饮而尽。一团火焰在咽喉和胸腔间燃烧,那份久违的悸动的感觉又回到了我身上。
“在漫长的修炼旅行中,我得到了一个机遇。神明的恩赐!我可以幻化成其他身份来继续我旅程的机遇!”
会场上一阵低哗。
“所以今天,我是来和诸位告别的!我爱这片土地,因为我用汗水、泪水和鲜血灌溉过它;我也爱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与你们同在!再见了!”
就在众人还在惊疑不定,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我用法杖点燃了场边的连锁烟火装置,这个月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我答应过希尔,要让他再看一次烟花的。
当烟花在夜空绽放的时候,我使用了传送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借用后来人们叙述这场景中我最喜欢的一句:绚烂地湮没在自己的色调中,天空那迷离的宝蓝色。
传送点我设置在了夏尔的北部田野里,我换上准备好的衣服,剃掉了胡须,改变了头发的颜色,藏好了法杖,装扮成一个吟游诗人骑马连夜赶到了伊凡丁。
我在伊凡丁四处旅行了一段时间,我演出的最后一出剧目,果然引起了轰动,各种传言和猜测使我成为了这段时间全中土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在这热潮渐渐平息之后,我在伊凡丁湖边定居下来,以一个半吊子贤者身份开办了一所小型的贤者学校。学生虽然不多,但仍然让我忙得不可开交。闲暇之余,我还是回到附近的酒馆喝酒。还时不时地会听到关于我的传说,既有老的故事,也有新的传奇,仿佛我真的多了很多化身一般。我现在才真正明白老师最后对我说的话,人类如果可以把意志和传承不断延续下去,就可以和维拉一样永恒。在我看来,我的那些学生就是下一个蒂姆,下一个博克奇,下一个蓝色幻影……
很庆幸能够这样脉络清晰地画完自己的人生轨迹,有过困惑却从来不曾迷失过方向,因为我很清楚:
再伟大的贤者,也迷惑不了自己。
后记
旅人合上书,心中突然萌生的冲动让他迫不及待地想登上风云顶,这片苍茫的中土大地又有多少遗珠散落期间呢? |